前不久，北京市平谷區(qū)某村80歲的郭老漢和74歲妻子徐老太在屋中上吊身亡。多名鄰居稱，兩位老人經(jīng)常在大兒子家挨打挨罵，“吃喝都成問題”。當?shù)卮逦瘯惛敝魅谓榻B，兩位老人離世后，村委會決定限其一家人10日內搬離村莊。
當?shù)卮逦瘯⒋髢鹤右患摇膀屩稹背龃澹梢娖渑按先说氖У滦袨橐蚜畲迕駪嵖翗O。但對于不孝子的懲罰僅僅是“驅逐”嗎？他們應該受到何種法律制裁？面對頻頻發(fā)生的老人被虐事件，我國相關法律又該如何完善？
事件回顧：
老兩口“沒人管”上吊身亡
平谷區(qū)這兩位老人有三子一女，女兒早已結婚，兩個小兒子“倒插門”到女方家，老兩口一直同大兒子郭某夫婦生活在一起。村民們稱，按照農村習俗，倒插門的兒子可以相應少承擔贍養(yǎng)父母的義務。但郭家老大一直覺得獨自贍養(yǎng)老人不公平，經(jīng)常把和兩個弟弟間的矛盾遷怒到兩位老人身上。
鄰居譚大爺說，郭家經(jīng)常會有爭吵聲，老兩口的日子過得很不易：“以前干得動的時候，天天去兒子的地里干活兒。老了，天天挨打挨罵，吃喝都成問題?！?/p>
事發(fā)村治保李主任介紹，兩位老人的戶口不在本村，因此不享受村里的福利待遇。兩位老人早年靠上山摘酸棗、挖苦菜勉強糊口，平時并沒有其他收入來源。雖然不是本村人，但平常村委會、村里的鄉(xiāng)親都少不了接濟老人。因為家庭不和，兩位老人經(jīng)常遭受兒子兒媳的冷眼。
“經(jīng)常有村民舉報郭家老大夫婦虐待老人?！崩钪魅畏Q，去年11月，村委會還上門調解過一次，當時郭家老大一家已搬進新房，但父母此前租的房子到期，他們又不允許老人住新房，兩位老人無家可歸。經(jīng)調解，老兩口被安置在郭家老大正房下方重新搭建的門房里，“到死也沒住過正屋。”
徐老太的妹妹介紹，事發(fā)當天晚9點半左右，姐姐哭著給她打電話說：“沒有人待見，沒有人管，我們不想活了”。她反復勸說姐姐要想開，“最后姐姐半天才在電話里答應一聲?！狈畔码娫?，因一直不放心，她通知了娘家的親戚。當夜12點左右，親戚們趕到徐老太家中，老兩口已經(jīng)斷氣。隨后，警方趕到。二老遺體已送往當?shù)胤ㄡt(yī)鑒定中心。
當?shù)卮逦瘯惛敝魅畏Q，兩位老人離世后，村民們對郭家老大夫婦的行為都非常憤慨。經(jīng)村委會研究決定，限郭家老大一家10日內搬離村莊。多位鄰居稱，現(xiàn)在郭家老大一家已搬走。
法律分析：
不孝之子應處2至7年有期徒刑
2010年，一起發(fā)生在江蘇沭陽的類似案例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廣為轉載。78歲老人秦某，因難以忍受媳婦、兒子的虐待，在中秋夜服藥自殺身亡。經(jīng)江蘇省沭陽縣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虐待罪分別判處秦某兩個兒子有期徒刑三年和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兩個兒媳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及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緩刑三年。
兩起情節(jié)相似的事件，當事人得到的卻是不同的懲罰。那么，對于“虐待罪”，我國法律究竟是如何定性的？張盈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海燕告訴記者，我國《刑法》第260條明確規(guī)定：“虐待家庭成員，情節(jié)惡劣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傷、死亡的，處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而第一款罪，屬于“告訴的才處理?！?/p>
所謂“告訴才處理”，是指某些犯罪行為須由被害人向法院告訴，法院才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責任的原則。但是，如果因虐待行為造成被害人重傷、死亡的，處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屬于“告訴才處理”的犯罪。
因此，“情節(jié)是否惡劣”是區(qū)分虐待罪罪與非罪的主要標志。根據(jù)《刑法》第260條的規(guī)定，虐待家庭成員，只有情節(jié)惡劣的，才構成犯罪。而“虐待的后果是否嚴重”又是認定“虐待情節(jié)是否惡劣”的重要認定標準。虐待行為一般都會不同程度地給被害人造成精神上、肉體上的痛苦和損害，其中后果嚴重的表現(xiàn)為：由于虐待行為使被害人患了精神分裂癥、婦科病或者其他病癥；虐待行為致使被害人身體癱瘓、肢體傷殘；將被害人虐待致死；被害人因不堪虐待而自殺等等。凡發(fā)生了上述嚴重后果的，都應以情節(jié)惡劣論處。如案例中所講，老人受虐自殺，應屬情節(jié)嚴重，實施虐待行為的子女應當按照虐待罪在二年以上七年以下的范圍內處以有期徒刑。
律師建議：
完善老年人權益保護體系
近年來中國人的自殺率逐年下降，但65歲及以上老年人自殺率的下降速度卻明顯緩慢。據(jù)中國疾控中心統(tǒng)計，每年自殺的人群中，農村自殺率是城市的3倍，農村老人自殺率是農村平均自殺率的5至7倍，約有19.4%的農村老人遭受過或正在遭受著不同程度的虐待。有研究人員認為，老年人自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缺乏社會、精神和情感上的關懷。
面對日益嚴峻的老年人遭虐待的社會現(xiàn)實，一些發(fā)達國家對此有著相對完備的保障體系。據(jù)張盈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馮璐介紹，日本已于2006年4月起實施《老年人虐待防止法》，并于同年開始調查老年人受虐待情況。根據(jù)這項法律，日本國家及各都道府縣的地方公共團體為保護老人建立了老年人虐待通報體系，就防止老人受虐待加大對民眾的宣傳力度。該法規(guī)定鄰人或其他人發(fā)現(xiàn)虐待行為時，有義務報告地方行政機構福利部門。
在美國，如果發(fā)生虐待老年人的情況，法庭可以進行干預。如有虐待老年人的情況發(fā)生，不管是身體虐待、經(jīng)濟虐待，還是精神虐待，法庭以及各州的老年人保護服務機構可以介入，代表老年人尋求救濟，把虐待老年人的人趕出家門，或者更換監(jiān)護人等。
此外，其他一些發(fā)達國家在保護老年人權益方面也有著較為完備的規(guī)定。如在法國，成年子女必須給沒有經(jīng)濟來源的父母提供生活資助，否則將會面臨罰款，甚至坐牢。若父母不與子女居住在一起，則子女必須隨時讓父母了解自己的行蹤，還必須隨時掌握父母的身體狀況，否則即為違法。
從國外的立法規(guī)定來看，張海燕律師認為至少有三點值得借鑒參考：一是應當擴大老年人權益的保護范圍，不僅包括物資保障，還應當包括精神保障；二是要擴大老年人維權渠道，當老年人受到虐待時，能夠便捷地尋求到有關機構和部門的幫助，同時還應當強化有關老年人權益保護機構的職能，使其能夠采取及時有效的保護措施和處罰措施；三是加大對虐待行為的處罰力度，以起到教化和懲戒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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